作者：蓝忘机、蓝望月
编辑：六耳
来源：蓝媒汇财经
管理学上有个术语叫“追随者”。一个想要完成大业的领导者，不仅需要坚定的组织内的追随者，更需要广大的来自组织外的同盟*。
没有，那就制造几个。自从年12月31日，医院急诊科主任艾芬将自己在爱尔眼科（.SZ）术后右眼几乎失明的事情曝光后，她给无数眼科专家打过电话，大家愿意私下提供补救建议，但没人愿意公开站出来说话。
有微博用户对艾芬这种“眼睛都要瞎掉了还发微博”的行为嗤之以鼻；
也有用户冒出来警告艾芬：“作为一个主任，别一天到晚就知道发微博。”这个用户微博注册两年多，一共发了3条微博，除了这条，1条是微博抽奖，1条是微博任务；
1月8日，拥有万粉丝的大V、医院眼科医生陶勇“声援”艾芬，先是给艾芬一顿夸，赞其勇敢。之后画风突转，强调爱尔有担当，呼吁爱尔和艾芬成立“爱眼底”公益基金造福社会。
一个多小时候后，爱尔眼科回应陶勇愿意“全力支持”，陶勇盛赞爱尔“心怀大爱”，两人一唱一和，好不和谐。
有着“抗疫英雄”光环的艾芬“终于明白了爱尔眼科医院里的影响力和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。”兽爷曾经曰过，江湖就是人情世故。
一旦有适当的利润，资本就会嗨起来。在文章《汝之白内障，彼之蜜糖？》发布后不久，不少朋友留言——“感同身受”。
他们和艾芬遭遇相似，却又比艾芬多了一丢丢的小幸运。
小圆是11年前做的屈光手术。当时，正在读研究生的她准备到长沙爱尔眼科做屈光手术。检查后，医院告诉小圆：“你的眼睛条件不行，不能做那个元的，要做2万的。”
“那时囊中羞涩又很担心眼睛，医生还把检查结果拿走，说不做就不能拿结果。”小圆一番折腾后才把检查结果拿到手。医院检查，对方说啥事没有。
11年来，小圆的眼睛一直保持的很好。她说：“很庆幸自己遇到了好医生。”可以确定的是，在艾芬视网膜脱落事件中，爱尔眼科“不够谨慎”。
中华医学会眼科学分会发布的《中国多焦点人工晶状体临床应用专家共识（年）》显示，多焦点晶体植入术存在相对禁忌症和绝对禁忌症。
相对禁忌症包括畏光症、眼外伤等，可在告知患者手术风险的前提下植入多焦点人工晶体；绝对禁忌症包括*斑变性、超高度近视眼、角膜严重病变等，不推荐植入多焦点人工晶体。
艾芬提供的眼科专科检查结果显示，艾芬除了有角膜外伤史，其术眼眼轴为29.06mm，属于超高度近视眼，也是绝对禁忌症。
这种情况下，即便是艾芬强烈要求换晶体，爱尔眼科也应该慎之又慎。
可事实并非完全如此。
在做人工晶体植入前，爱尔眼科给艾芬做了眼底检查，但检查得并不彻底——只检查了眼底中央，没有检查眼底周边。
艾芬的主刀医生王勇，医院白内障专科主任，也是湖北省眼科学会白内障学组委员。王勇的解释是，眼底周边被白内障挡住了看不清楚。
但是，辛旅（化名）医生对丁香园表示，“对于这些患者，有经验的医生一般也会较为谨慎，有的会建议患者术前术后多次复查。”
显然，艾芬在没有被仔细检查的情况下，躺上了手术台。和艾芬情况类似的，还有一个多月前，发生在李大红身上的“脑死亡”事件。
李大红也是湖北人，金龙泉啤酒的创始人。在湖北当地的某些夜市上，金龙泉曾是比青岛、百威出场率还要高的“顶级选手”。夏天喝金龙泉，是很多湖北人的青春记忆。
年8月，李大红因右医院检查，初步诊断为右侧听神经瘤和双耳感音神经性耳聋。韩医生建议他手术切除肿瘤，并植入人工耳蜗。
李大红选择的MED-EL人工耳蜗产品属于进口特许药械。韩医生推荐李大红到“海南博鳌乐城国际医疗旅游先行区”医院做手术。该医院所在的先行区，享受很多优惠*策，其中就包括加快医疗器械和药品进口注册审批等。
随后，医院向韩医生发出“会诊邀请”，他从北京飞到海南给李大红做手术。业内俗称“飞刀”。
和多焦点晶体植入术存在适应症、禁忌症一样，医疗机构提出“会诊邀请”也是有前提的。
卫生部发布的《医师外出会诊管理暂行规定》提到，本单位的技术力量、设备、设施不能为会诊提供必要的医疗安全保障的，医疗机构不得提出会诊邀请。
医院能为会诊提供必要的医疗安全保障吗？有几个细节值得注意。
根据医院所作的《情况说明》，李大红在9月17日下午1点50分从手术室推到ICU，3点40分出现意识模糊、呕吐等症状后，考虑是高血压引发的颅内出血，4点52分进行了第二次手术。
“医院存在严重过失。”李大红家属哭红了眼。家属表示，在李大红出现头痛、呕吐等症状后，医院的大夫过了1个小时才送来降压药。术前，医生是明确知道李大红患有高血压的。
一句“降压药不是ICU病房内的常备药”，听起来总让人觉得略显违和感。
9月19日，李大红被转到了海南医院；11月10日，李大红被宣布脑死亡。澎湃1月11日消息，李大红1月9日去世。
有专业人士对“拇指医药”表示，医院人员配置不完善，术后观察不到位、处理不及时，是发生李大红悲剧的主要原因。
事后，有媒体报道，李大红家属曾提出1亿元的赔偿要求，医院：如果不答应他们的条件，家属将会把事情“真相”发给和李大红有合作关系的某国外全球强企业，请求他们帮助。
不过，据上游新闻报道，根据相关录音显示，李大红家属并未提出1亿元赔偿。
“我哥哥李大红不差钱，他脑死亡之前一直在做慈善，拿到赔偿款捐出去都行，要的是个说法。”李大红的弟弟表示。
艾芬的这场手术，医院贡献了2.9万元的营收。如果当初检查出眼底病变，可能只有几百块的贡献。
“我有理由怀疑：爱尔在趋利。”艾芬在社交媒体上写到。这个案例中，爱尔眼科究竟有没有被趋利主导？咱也断不清。
但身处疫情中心的武汉爱尔眼科，今年的业绩压力着实不小。
武汉爱尔眼科是爱尔眼科旗下最重要的子公司之一，近年来贡献的营收、净利润在各个子公司中排名第一。
今年受疫情冲击，武汉爱尔眼科净利润大幅下滑，同比减少了近5成，对母公司的贡献也掉到了第三位，被成都和沈阳超越。
生活累，一小半源于生存，一小半源于攀比。成绩下滑总归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。
在年2月的投资者电话会议上，爱尔眼科董事长陈邦下达命令：全年30%业绩增长预期不变！
作为风暴口的武汉爱尔，需要比别的孩子更努力。为了完成KPI，要么加量，吸引更多的病患；要么加价，提高单个业务的毛利率。
年，爱尔眼科白内障手术的毛利率为40.1%，这个数字创了年以来新高（-年的毛利率均为百分之三十多）。如果按40%的毛利率粗略计算，抛开人工、材料等成本，艾芬这台手术能给武汉爱尔眼科带来1万多的利润。
细心的朋友，也能从近期冲刺创业板IPO的企业普瑞眼科身上一窥行业情形。
普瑞眼科招股书显示，公司白内障项目近3年的平均单价为.63元，平均成本为.6元。按照这个指标粗略计算，每做一台白内障手术，普瑞眼科能赚近元。
年，爱尔眼科各项资产计提减值准备3.83亿元，该项计提主要是对旗下山西爱尔、泰安光明爱尔、成都康桥爱尔、资阳爱尔、内江爱尔等8家子公司进行了商誉减值，这8家公司中有6家是以白内障为龙头医院。
并购模式下，一荣俱荣，一损俱损。为保业绩，医院只能想方设法“涨价”。而价格弹性最大的人工晶医院的目标。以国产人工晶体生产商爱博医疗（.SH）出产的人工晶体为例，单位成本平均在48—86元之间，销售均价为—元，价格出厂即翻十倍。
随着国家开始对白内障所需耗材进行带量采购，几十块的人工晶体，完全可以被医保费用覆盖；而更高端的有上万元，甚至几万元，以自费为主。
艾芬回忆：在5月26号早上准备做手术时，王勇下面的一个小医生跑过来跟她说，要给她植入单焦晶体。
“医院就可以植入单焦晶体，还能报销。如果这样的话，医院做。”艾芬说完，过了几分钟，该医生进来对艾芬说，决定给她植入多焦晶体。
艾芬所植入的三焦点人工晶体，属于高端人工晶体，医院做，也都在两万元以上。
为了让高端晶体更有吸引力，爱尔眼科及其医生、晶体厂商在“科普”宣传上没少使用“返老还童”、“穿针引线”、“神奇”等词语。
然而，这些“科普”文章很少告诉你的是，多焦点人工晶体也不是一好百好，比如看字会感觉字体变细了，颜色变淡了，夜间开车还会出现光晕......如果互联网有记忆，你或许还记得年8月发生的“医院让职工拉人住院”事件。
当时，有媒体曝光，医院医院职工每人找5个住院病人住院，如果找不到就扣工资元。
且不说“拉客”不成就克扣工资的行为是否损害了员工的正当权益，如此手段“找病人住院”，吃相着实有点难看。
知乎上有个关于“艾芬术后右眼几乎失明”的话题，不少网友在下面评论：医院确实存在经常开会强调业绩的情况，这让他们感到苦恼。
医院在手术台上“坐地起价”，引发暴力伤医事件。中国医师协会在年会上发布的《中国医师执业状况白皮书》显示，66%的医师经历过不同程度的医患冲突。
原因有很多，或与患者的个人素质有关；或与医生的素质有关；亦或是两者没有充分沟通，患者对治疗的期望值过高......
这几年，爱尔眼科发展迅速，但人才增长的医院增长的步伐。
截至年末，爱尔眼科拥有硕士人，医院所，医院也仅有2到3名硕士。凤凰网财经撰文称，从历史趋势来看，爱尔眼科的硕士/医院的比例是呈逐年下降趋势的，“爱尔眼科的扩张质量可见一斑”。
另一家上市公司光正眼科（.SZ）的情况大抵类似。
医院医院的退休专家来充点门面，比如推荐艾芬去爱尔眼科换晶体的朋友，医院退休的眼科主任，后来返聘到爱尔眼科工作。
一些医疗机构将医生薪酬制度和业绩挂钩，过度趋利也成了暴力伤医事件的导火索之一。不可否认，医院在解决看病难的问题上，确实卓有贡献。逐利是资本的本能，投资者进入医疗领域也不是为了当慈善家。
爱尔眼科在三季报中没有披露武汉爱尔眼科的业绩情况。不过，爱尔眼科第三季度的整体业绩非常亮眼：营收同比增长47.55%；归母净利润同比增长62.34%；扣非净利润同比增长了85.49%。
李大红被诊断为“脑死亡”，“右眼近乎失明”的艾芬还在遭受部分网友的语言围攻，爱尔眼科的股价却在事情曝光后的第一周连涨3天，甚至曾创出历史新高。万般皆利好茅台，也利好“眼科茅台”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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